宁故不相忘

清水，无肉，旧文

部分设定借鉴克苏鲁神话，不影响阅读

纯丝路组，一发入魂，全文完结（有点长1W1）

中国队冲鸭！！！！！立个旗进前四我给老王开车摇床庆祝啊！！！！

荷哥你也加把劲啊！！！！！稳住明年欧洲杯，22年世界杯重新披挂啊！！！

01

浩瀚深邃的宇宙中央传来一声轻微的颤抖，无数躲避在洞穴深处奋笔疾书的伊斯之伟大种族们并不为之所动。时间是永恒的，在时间的洪荒中覆灭成物质最原本的形态，是每一种物种、每一颗星球必然的，最终极的宿命。在无数盘踞在地表呈现蜂窝状的洞穴中，有一个特别的存在，就在洞口它堆积了大量来自地球的纪念品，弓箭、枯萎的花、有着尖刺的仙人掌、贝壳，看得出来它的主人很喜欢那个星球。伟大的种族们是这个宇宙里已知生物钟最博学的存在，它们拥有着巧妙的时空穿越技术，在它们想要探索和到达之地，它们的灵魂可以任意依附在其他种族的身上，借助对方的身体生活、学习文化、进行探索——直到它们研究够了自己的观察对象便会选择离开。

它们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在漫长的种族发展中，尽可能在其他物种身上学习对方的优势，然后选择一个最佳的解决方案来保证种族避免消亡的命运，永续存在。喜欢上自己所观察的物种本身是一种非常稀少的事情，毕竟相比较于它们漫长的数以千计的生命相比，那不足百年的时光不过是一闪而过的碎片，真正有价值有意义的是它们从生到死肩负着的伟大使命。

而这个特别的伟大的种族就是其中独特的之一，它观察的对象是浩渺宇宙中的一颗星辰，站在虚空里看，这不过是一颗散发着水蓝色光芒的渺小星球，它算不上辽阔和巨大，也算不上文明高度发达的地区，可是这位足以称得上睿智的伟大的种族，却对它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它前前后后一共抵达地球五次，前四次每一次回来都带上了纪念品，可是这一次，它没有。

在宇宙深处发生轻颤的那一刻，它凝视着眼前空白的纸张，然后挥动自己的触角开始飞快地记录着，将它在那个星球遇见的一切，学到的一切，全部字字句句地落笔下来，偶尔，它书写累了，只会凝视着开头第一句片刻，随后继续奋笔疾书。

在这本书的扉页上，它用人类的语言记录着——今夜，人类灭亡。

王耀醒过来的时候，脑子后面还有一阵又一阵的酸痛，火光的影子跳跃着落在他的视网膜上，他的目光穿过这堆燃烧的篝火落在倒映在墙壁上的影子上。火发出的明亮光线遗落在它们无法穿透的实体上，余下的斑驳成影子落在墙上描绘出人类的轮廓，王耀的眼睛开始逐渐适应了屋内的环境，他看着那从头发丝到下巴再到胸膛和身体上勾勒成一片的线条，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轮廓。

“凯撒。”

王耀发觉自己的声音喑哑，声带和空气发出沙沙摩擦却让他产生干呕和恶心，原本抱着武器靠着火堆沉沉睡去的人立刻端起枪惊醒了起来，他先是警惕地望向四周，发现没有意外后才将目光落在躺在自己对面人的身上，满是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个欣慰的笑意。

“耀，你醒了，好点了么？”

凯撒伸手从前往后撸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汗水和尘土随着他的动作一并黏在了原本曲卷的头发上面，现在的凯撒看起来像是个脏兮兮的流浪狗，当然他肯定也好不到哪去。王耀这么想着，艰难地爬起来去伸手摸随身携带的水囊里的水，凯撒伸手扶了他一把，帮他撑起那尚且算的上有些虚弱的身体。看着王耀有些急切地喝着水，凯撒觉得一阵好笑，门外呼呼的响声立刻让凯撒的精神紧张起来，他站起来，保持着一种随时要发动攻击的姿势，直到喝完水的王耀伸手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角。

“用不着这么紧张，野兽都是怕火的，那些怪物们晚上是不会主动来袭击我们的。”

凯撒将信将疑地收起枪，可是手中依然摆弄着一把锃亮的刀和匕首，他挨着王耀坐下来，用手轻轻地护着对方的后脑勺，那里有个淤血的肿块，是在他们躲避那些疯狂的怪物的时候，不小心在搏斗中给撞了一下。他有时候忍不住会去想，如果没有了自己的保护，王耀这种弱鸡人类，恐怕无异于怪物眼中的白斩鸡大餐。对方的手带着些许凉意搭在自己的太阳穴上，轻轻地按揉着，这种在王耀口中被称之为推拿按摩的技法，似乎来自于一个古老的已经失传的民族。人类在经历了第三次世界大战后，迎来了世界性的种族融合和平等，那些特色文明全部利用科技封存在那些干巴巴的纪念馆和专门的机构中，除了极少数依然保存着自己文化的种族以某种诡秘的方式存在着。第四次世界大战与其说是人类挑起的，倒不如说是忽然之间有了自主意识的人工智能们通过反控制创造了第一批丧尸式的人类，人类间无可救药的感染性病毒加上赖以生存的高科技智能一夜间颠覆，双重重压下人类甚至来不及创造能够逃离地球的飞船就变成了可怕的只会啃噬同类的丧尸。仓皇而逃之间，凯撒遇见了在街头迷茫而不知所措的王耀，并且带着这个有点累赘的家伙一起开始了逃亡的旅程。

凯撒紧绷的神经在太阳穴微微发热的舒缓中逐步放轻松，他闭上了眼睛放下了最后的心防，缓缓陷入沉睡。王耀见他酣然入睡后逐渐停止了手中的动作，他跨过火焰走到窗户前，从他掌心漂浮起来的莫名材质的金属球悬浮在空中以某种轨迹环绕着，在他们选择的栖身之所处形成一层保护膜，可以用来防御那些AI无休止扫描人类生命迹象的动作，同时也能够防止那些隐藏起来的丧尸朝着他们发动攻击。

这已经是王耀能够做到的，影响范围最少的，对人类文明发展的干预了。伊斯之伟大种族们不被允许去动用自己的科技和能力去改变什么，他们生来的任务就是观察和记录，可是，这用来自保的秘密武器，被他用来换取一个人类安宁平静的一个夜晚。他布置好一起，转过身去，望着已经鼾声阵阵的凯撒，唇角微微翘起。对方那一副熟睡的模样让他想起来很久以前，在人类文明刚开始在大海上准备扬帆起航的时刻，驶向蔚蓝大海的船帆被扯地紧绷起来，经过一夜和海浪对抗的疲劳，那个时候大副凯撒累的瘫倒在船的甲板上，在疲累和来不及庆祝的欣喜中酣然入睡。

我曾经一次又一次坠入你的世界中，与你相遇，凯撒。

你的世界贯穿了整个人类种族的文明发展，而我在他们数以亿计的芸芸众生之中，每一次，都与你重逢。

王耀轻轻地哼起了一首古老的爱尔兰民谣，那些吟诵英雄史诗的篇章穿越过扬帆起航的大船，冒着泡沫的啤酒杯倾泻到地上化身成圣坛祭祀燃烧的火焰，人类发明的第一盏明灯驱散了黑夜的黑暗又有人在千百年后站在璀若白日不夜城的夜晚呼唤着回归那些寂寞又轻浮的自我，他们为了躲避文明摧毁后产物的捕捉而四散逃离，可是却与万亿年前刚成为地球的一份子时为了避免野兽猎捕而逃跑看上去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差异。

人类啊。

02

奔跑带起的风声，树林中横生的枝桠在人类奔跑的过程中要么被撞翻到一边，要么肆无忌惮地抽打在他身上，只有不停地朝前跑着才能够在背后不停追逐着的野兽爪下获取一丝能够活下来的希望。那些利爪可以轻而易举地撕碎人类的血肉之躯，那张利口可以生吞活剥掉自己，只有超目标地不停地奔跑，才能……

身后野兽震天动地的嘶吼让拼命狂奔着的人类脚下一个趔趄，他在即将倒地的时候快速地大步跳跃，身后穷追不舍的野兽也不甘示弱地超前一跃，花色斑斓的巨大躯体就立刻出现在人类面前，人类猛然刹住了脚步，也就是在瞬间，原本站在地上的野兽尚未来得及蓄势待发进行致命攻击，便整个兽身全部陷进了地面中，紧接而来的便是凄厉的嘶吼。奔跑的人类终于长出一口气，他伸手抹去自己额前的汗水，两腿因为剧烈奔跑产生的酸软和颤抖终于无法支撑全身的重量，他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陷阱里的野兽在愤怒地吼叫，可是很快就变成了哀哀的悲鸣和气若游丝的呜咽，这个时候从树后面走出来一个少年，他的头上戴着一串用来装饰的贝壳，一步步地走向陷阱旁边，饶有兴趣的观察着陷阱里被尖利竹刺炸地浑身是血的野兽，然后抬头看着已经疲惫不堪的人类。

“你又在私自狩猎了，凯撒。”

少年轻缓地开口，一字一顿地陈述着这个事实，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开口补充道，“私自狩猎获取的食物不必拿去和族人们分配。”他眼中似乎带了点责备，又或者只是好奇地探究。

凯撒伸手一把抓住少年的手，咧开嘴巴冲着对方灿然一笑，“可别告发我，赛里斯，我会给你一条肉腿作为回报的。”赛里斯被猛地一拉，冷不防地躺倒在草地上，脑袋在地上撞出了声响，却引来对方哈哈哈的大笑，“但是我喜欢和你分享只属于我的东西，虽然你弱的连个羊腿都扛不起来。”

“可我是神的侍者，我不必做这些野蛮人才要做的事情。”

赛里斯立刻发出了抗议，却引来了凯撒的好奇和疑问，“什么是野蛮人？”

“就是你这种，只有四肢发达，只会捕猎的家伙。”赛里斯在慌乱中随便找了个解释，他扭过头去，看向对方，“你相信神的存在么？凯撒。”

“当然。”凯撒抬头望向蓝莹莹的天空，他回答地干脆又利落，“如果没有神，是谁在黑夜中赐予我们野火，让我们可以安眠，可以击退那些随时会袭击我们的家伙，更何况你是神的侍者，赛里斯。”

赛里斯不再说话，他们这两个颧骨高的有点迷人的原始人就这样并排毫无警觉地躺在树林的草皮上晒着太阳，在他们身边不远的地方，有个陷阱，就在不久之前，他们中的一个凭借着自己开发并不完全的智慧和一身蛮力干翻了一头野兽，那是给予人类的战利品。赛里斯望着蓝色的天空，纯粹的色彩让他附身的人类身体无法承受，而有种想要流泪的生理性冲动，那个时候他在想，人类的发展可真是太慢了，在自己可以预见的范围内，这个种族的未来必定脆弱又漫长，他不知何时可以看见人类走向终结，就像他曾观察过的存活在其他星球的种族一样。

可是他压根没想过，这一天会来的如此之快，等他再次有如此悠闲的时刻抬头纯粹地晒着太阳去仰望蓝天的时候，就已经到了这个种族即将湮没在宇宙中的时刻。

“你知道么，凯撒。”王耀从过去的回忆中清醒过来，他用手肘捅了捅躺在自己身边的凯撒，“我是说，可能，可能在原始社会的时候，我们也这样躺在一起晒晒太阳什么的。”他们从昨晚休息的地方一路向前狂奔着逃跑，终于找到了最后一个人类要塞，得到了仅存为数不多的健康人类们的帮助，于是在消毒免疫后，他们终于可以在摩天大楼的屋顶上晒着太阳得到了简直不敢期望的安宁时刻。

凯撒被王耀的想法逗笑了，他已经好久没有身心如此放松过了，他睁开自己褐色的眼眸，望着天空，那该死的蔚蓝和灿烂的光线，刺得他眼角生痛，他抬起一只手遮蔽住自己眼前的阳光，另一只手握住了王耀的手，干燥、温暖而亲密无间。

“我可不想当什么原始人类，耀。我想要做一个国王，可以呼风唤雨那种。”凯撒侧过身去，用自己脑袋蹭了蹭对方的肩窝，“然后我就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他在太阳的温暖馈赠下再次紧挨着自己的爱人沉沉睡去，可是却错过了对方的喃呢式的低语。

【You used to be a king, Caesar.】

装在笼子里的不仅仅会是一只鸟儿，他可能是一只金丝雀，来自遥远古老的神秘东方。只有最柔软华贵的绸缎才能搭配他鎏金色的眼瞳，只有最纯净的金子打造成的锁链才配锁住他的脚踝，只有整个国家最负盛名和权利的存在，才能有资格拥有他。国王认真地用蘸了金粉的画笔，在画布上肆意描绘，他歪着脑袋观察了片刻后，翘起了唇角，用红色的燃料晕染大部分的画面，毁坏了自己刚才还在陶醉着的佳作。无聊地将画笔仍在地板上，他走过去，站在笼子前，看着在那堆华美布料上合眸休息的金丝雀。

“他们不配知道你的存在，亦不配观赏你的美丽。”王冠重压下的曲卷褐发在阳光中闪耀着光芒，他们的色彩可以和散落在金丝雀身边的各色宝石相媲美，那些价值连城的宝石被凯撒送给金丝雀当做玩具，“我要去个遥远的地方，赛里斯，去打仗。”

沉睡中的赛里斯像是做了噩梦一样，眉头紧皱，凯撒将手伸进鸟笼中，轻轻抚摸着对方柔软顺滑的长发，“我作为国王的权利是由神来赋予的，神之所以创造我，是为了让我行使他的旨意。那些意图反抗的杂鱼，势必会被神的意志和仆人彻底碾碎，等着我带着凯旋和胜利回来。”大门关合的声音再次响起，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原本沉睡之中的赛里斯睁开了他的双眼，他站起来，赤着脚踩站在金色的鸟笼中，朝着无边无际的天空的方向。

茹毛饮血的时代已经过去，人类自然而然划分出了统治阶级，神明的信仰依然存在，可是相比之下更加有趣的是，他们学会了相互厮杀彼此。那么，未来这片天空之下，还会展望关于人类何种的未来呢？往事恍若昨日，可是人类文明却何止发展了千年之久，他站在笼子中，以人类奴隶的身份暗自期待着国王凯撒的归来。

凯旋和胜利，唯有他带着它们归来，故事才能有继续的篇章。

03

王耀在等待着，等待着凯撒带着一场胜利和凯旋归来。

他模糊地想起，这种心情在很久很久之前曾出现过，那个时候凯撒是个人类的国王，而他则是充满了神秘感的来自东方的奴隶，被君权神授的国王宣称为神的礼物和恩赐藏匿在城堡的最高处。可是那些过去都不重要了，在他一次又一次利用这个伪造的人类身体穿越到人类文明时空中的时候，他见证了太多失败或是成功，可是没有哪一次值得他如此挂怀。这个隐藏在丧尸和无孔不入的AI搜捕中的安全区原本就支撑不过多久，可是就在他们还没到来到的一星期后，就已经有丧尸找到 了人类的踪迹，并对他们发动了攻击。王耀因为体格相对弱小而被留下来照顾老弱妇孺，凯撒则被征用到了前线，外面轰隆的爆炸声接二连三地响起来，胆小的孩子们吓得依偎到自己父母身边，有个叫做爱丽丝的小姑娘，她是个孤儿，她小声呜咽着尝试着靠近王耀，王耀警惕地环视着四周，顺手将爱丽丝抱在自己的怀里。

“没关系的，他总能带着胜利回来的。”

爱丽丝并不明白王耀口中的他是谁，可是巨大恐惧中，紧紧的拥抱能够让她感受到不再是一个人的感觉真的是太好了。王耀环绕四周，比人类更加敏锐的感觉让他觉得危险始终存在四周，几乎是下意识地弯下腰躲避开了微微发烫空气中的危险存在，然后霎时，爆炸声在自己背后的墙面上炸裂，翻滚出来的热浪迫使王耀和抱着爱丽丝滚出去好远。他将小姑娘压根来不及惊叫的脑袋按压在自己身下，朝着炮弹发射的方向看去，满脸不可思议。居高临下地站在地洞口的是一群机器人，它们正开足了火力无差别地向这地下安全避难所扫射，在强行打破门口后，它们停滞不前，紧随其后的丧尸一窝蜂地涌进来。

尖叫、哭泣所有的一切乱作一团，他们拥挤着朝地下工事的另外一个安全通道口的方向逃离着，随时随地都有踩踏事件发生，王耀试图大声地呼喊着叫回他们的理智，可是失败了，最后，他抱着爱丽丝将满脸是泪的小姑娘塞在一个储物柜里。

“别发出太大的声音，安静地等待着，也别跑出来，我去找到凯撒，找到他我们就一起离开。”他伸手轻柔地擦去小姑娘脸上晶莹剔透的泪水，那双大眼中盛满的哀求和恐惧足以让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类为之驻足停留，可惜王耀从本质上来说并不是人类。伟大的种族们天生不会多愁善感，任何事物存在都是由生物群落的固有逻辑组成——即便这个女孩今天不死，总有一天也是会死的，唯一的区别是死亡时间点的不同，这在他看来是没有任何差别的，可是他依然给出了承诺。

“在这里等待着，我会回来的。”

王耀伸手在储物柜上面黏上了一个小小的红点，这足以防御不管是来自机器还是丧尸们的任何攻击，只要爱丽丝不主动打开这扇门，就不会有任何事情。他转身离开，朝着巨大的人流逆行，试图从他身边挤过去的人类发现，在这个和他们不一样的家伙身边形成了一道真空地带，好像是有一堵无形的墙壁在阻挡他们前进，于是人类纷纷绕开这个逆行去送死的疯子，没有人会去思考为什么会这样，活着成了此刻唯一有必要思考的东西。

逆流而上的鲑鱼是在寻找宿命的归处和轮回的开始，绝大部分生物的整体命运是个完满的圆，起点也是终点，直到某天这个圆以刻录的形态被永恒地记录在伟大的种族笔下。可当你为了一样东西逆行而上时，需要莫大的勇气和希望，伟大的种族不会记录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即便你在这个群体中为某件事反抗、奋斗，可是在他们的笔录中，也只是记得这个种族整体的最后结果，那些血泪、呐喊和探索，全部湮没在笔端，落成一句平淡无奇的陈述句。

比如，大航海时代的来临扩展了人类的视野，促进了人类的飞速发展。

比如，前所未有的世界性民族融合到来，它们以各个民族特性逐渐消亡而最终成型。

带着电灯的凯撒从大洋彼岸来到清朝统治下的中国，他为那个在胡同里穿着长袍马褂的青年点亮了愚昧腐朽王朝黑夜里的一盏电灯，先进文明和优越感让他对这片古老的土地傲慢无礼的同时又被奢华所吸引。文明的外皮无法掩盖血腥的罪行和强盗行径的掠夺，他看着被战火蹂躏的古老土地，最后情感上的反复挣扎中脱下了军服，朝那个名为王耀的青年伸手，邀请对方和自己一起到海洋上远游。

身为人文艺术的教授凯撒，在人类沉醉于人工智能带来的便利和文化统一的口号中站起来，他孤独地看着被灯光照耀的不再让人类恐惧的黑夜，无端怀念着千百年前黑夜带给人们多少带着浪漫色彩的孤独和恐惧。他在千千万万高呼着文化统一，消除歧视的口号中站起来，尝试着去用演讲和多彩的实例告诉他们世界因为不同和包容而美丽。可是，战争后疲于征战和痛苦的人类迫切需要一个统一的理由来阻止惨剧的再次发生，没有人再愿意听他说那些无用之言，他只能孤独地和自己来自中华文明的助手王耀将那些庞大的资料输入电脑的保存系统中，用只言片语记录下那些文明。

不会再有人去探求战争这两个字后的斑斑血迹和痛苦尸骨堆叠成它的模样，不会有人能知道时代落幕之前那一声最微弱的呐喊，无力、残酷、痛苦，任何人类能认知的词汇都不足以去描述在那样的情景那样的时刻那样的年代，做出逆行选择人类的痛苦。王耀只看到了一颗心的心碎，却因着与这个人类产生联系而感知到了痛苦，可是千千万万的族群呢？他能够清晰地了解到人类文明的走向，他懂的这个族群的方向，却不能明白对叠起它们的最微小的分子和意义。

你怎么敢希望去理解人类，任何人类都不敢期希着去理解除了自己另外的人类。

不，我或许不能了解它们，但是我确实不止一次希望朝着他靠近。

在奔跑中的王耀被拦下来，他握住了一双手，一双皮肉绽开满是鲜血，却依然在颤抖中拉住自己的双手，他慌乱地停下脚步，正望进凯撒满是灰尘和鲜血脸，眉骨处的伤疤清晰可见白骨。王耀抬头，在欣喜交加中看清了对方的眉眼，他笑容来不及绽放，却感觉肩头一沉，对方勉强支撑着的身体轰然倒在了他的面前。

“快跑。”

伟大的种族脑中向来赖以骄傲的逻辑链在瞬间断开，那些思绪有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四散在大脑中，存储在记忆区的无数声音全部涌现出来，它们从牢笼中挣脱开，肆意冲击着自己的大脑，他无意去扶起在自己面前倒下的男人，头脑里的痛苦恨不得将他彻底撕裂开。那些紧随其后的丧尸和机器人们试图来攻击这两个活物，可是王耀抱紧了剧烈疼痛的脑袋，痛苦地大声呻吟，不属于人类的物质能量被他释放出来，无形的冲击能量波迫使那些无意识的产物无法靠近。

“活下去。”

一个人类生生世世的情感，和他们每一次产生的联系，最终全部凝结成这一句短短的嘱托

【活下去】

活下去么？我身为伟大的种族有着千年万年的寿命，足以人类种族中任何一个亚种群从出现到消失，可是你却用自己单薄有如尘埃的生命一遍又一遍地嘱托着，活下去。王耀半跪在地上，他没有任何犹豫伸手轻轻抚摸了在对方身上不断冒血的伤口，在指尖柔和的光芒下，它们渐渐融合，消退。

这一次，我希望你能够活下去，凯撒，因为这已经是人类的结局了。

04

凯撒做了个梦，他梦见第一次在慌乱的城市街头遇见满脸迷茫的王耀时的场景，四处的人类都在逃跑，唯独他看上去像是在那些古老资料中刚走出来的家伙一样，不慌不忙，身上不佩戴任何科技产品，他就是那么安静地站着，然后在人群中看见自己，惊喜又开心。

这是个奇怪的家伙，只消对方看上自己一眼，他就心甘情愿地带上对方一起逃亡了。在自己过去将近三十年的人生中，凯撒还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他遵从自己的本能，带上对方开始无休无止地逃跑。他们在林间的小屋中过夜，也一起背靠背驱赶着那些围上来的僵尸，丢弃了全部能和AI有联系的设备，漫无目的地四处逃亡，还未来得及消化和人类伙伴重逢的欢喜，就立刻遭遇到了那些家伙穷追不舍的伏击。他负伤后匆忙地赶回去，想要再确认一下那个毫无战斗力的小家伙是否还活着。其实凯撒更希望自己不会遇见他，不遇见他就意味着他可能还活着。

“快跑。”

说完这句话后，他就一头栽倒在地上，最后模糊的记忆中，是对方抱着脑袋痛苦地挣扎和低吼，他想要抬手安抚对方，让他不要那么痛苦，可是自己做不到了，真逊啊，明明是想要好好保护对方来着，却连最基本的安慰都做不到。

凯撒从未奢望过自己能够再次睁开眼睛，然后再看见他。

“你醒了。”王耀走过去把满脸不可置信的凯撒扶起来，身上的伤口已经按照人类认知中的样子包扎好，面对凯撒追问的我们在哪和你是如何逃出来的问题，他微微有些回避地沉默了下来，最后王耀伸手拉开了散布在他们周身的帘幕，“为什么你不自己看看呢？凯撒。”

强烈的白光涌了过来，四周原本寂静的一切忽然之间有了声音，风吹拂而来，呼呼作响，时不时的爆炸传过来，太阳自然的光芒，丧尸们特有的嘶吼和机器发动攻击的声音，凯撒蓦然发现自己是身处在基地里最高的那座楼上，地板和墙上上还有昨夜激战过的斑驳血迹。

“我拖着你跑不了多久，只能到达这里躲避，但是万幸我发现了还能使用的装置，设计他的人原本是想要创造一个能量罩用来保护我们，可是他有个程序写错了，所以我就稍微改了一下，然后我们可以换取些许平静了。”王耀始终背对着凯撒，他不想去看这个人类的眼睛，这是最后一个用来自我保护的装置了，一旦能量用完，一旦这具创造出来的人类身体因为某种原因受到伤害，他的灵魂会被强制遣返母星，然而等到他积蓄足够的力量能够下一次跨越银河系再抵达人类世界的时候，或许这个种族已经不复存在了。

凯撒不去探究对方这话的深意和漏洞，他像是想明白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想一样，去探究真实或是谎言于他现在而言都没有任何意义，事实是，时间不多了，在这最后的平静里，他们还能在一起。他走到王耀身后，环起双臂从后面抱紧了对方，将脑袋埋在王耀的脖颈，感受着对方身上的温度和真实存在的触感。

“真好，耀。没关系，不用管了了，重要的是，我们还在一起。”

凯撒站在高处凝视，在这个位置他能够看清楚远处几乎不曾有停歇过的丧尸和机器人们，那些怪物前赴后继地朝那脆弱的保护膜扑过来，每一次撞击都会落在他心底。他会感叹人类到底造了什么孽，会创造出来这样的一切，直到会毁灭整个种族。可是更多的时候，他会和王耀呆在一起，两个人裹着毯子，坐在高楼的落地玻璃窗后面，看着那些形态可怖的家伙们试图冲进来。这里好像是一个孤岛，尽管安谧和平静都只是片刻，可这已经是可以获得的最大程度的幸福了。

王耀在这其间曾经出去过一趟，他说在地下要塞里还有个等着他的孩子，可是他浑身是血的回来，一言不发地坐在地上。凯撒从他脸上看出来某种不可置信的失望和痛苦，于是他陪着他坐着，一起看日出日落晒太阳。无聊的时候，会听这个小家伙活灵活现的有些零零碎碎的故事。原始社会时期狂妄自大的野人和部落里柔弱纤细的被选为神侍的少年，封建王朝肆意任性的国王和关在华贵鸟笼里的“金丝雀”，人类战争中侵略一方为了摆脱罪恶脱下军服的军官和被侵略土地上懵懂无知的少年，意图反抗整个世界文明发展未果的教授和他常年忠心耿耿的助手……这些故事，无一例外，都没有结局，凯撒会好奇地追问，王耀只是淡淡地微笑然后摇头。

“或许我们这也是个好故事。”

凯撒开玩笑地笑着说，两个人相互凝视，凯撒揉乱了他的头发将他像个小动物一样揉进自己的怀里拥住对方，共同望向远方。其实他们都清楚，这点保护层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马上，很快，那些怪物们就会突破重围前来试图杀死他们。这是一座残存的孤岛，而这座孤岛没有任何退路。

“是的，这也是个好故事。一个人类在逃亡过程中遇到了另一个人类，然后他们开始在丧尸大军的追逐下拼命逃亡。”

王耀将自己的脑袋埋在对方的怀中，发出闷闷的声音，他感受到保护层的破裂，紧紧地握住了凯撒的手，“它来了，凯撒。”

凯撒明白王耀说的什么意思，他转头看向窗户外。已经是黄昏落日时分了，太阳西沉，世界沉浸在一片动人心魄的金红色，温暖的夕阳照耀在相拥的两人身上，连同着外面残破不堪的建筑，全部纳入了视线范围中。有种形容不出来的，气势磅礴的美，他从未见过这么美的夕照。远处，已经有第一个丧尸撞破了保护层，然后它们一股脑地嘶吼着朝这里涌来。凯撒转过头去，神情地凝视着对方的眼眸。

“你知道么，耀，你比我见过的这世上所有美好的事情都要美好，有时候我甚至错觉你站在人群中，哪怕是逃亡的人群中都会熠熠生光。遇见你，我是如此的开心，如果不是你，这一路我或许坚持不到现在，然后跟你一起看夕阳。”

他低头，亲了亲对方的干涸的嘴唇，长时间未进水，两个人的嘴巴上都裂出了深纹和血痕。粗糙带着血腥味的苦涩碰撞，却足够温暖。

“我想告诉你，耀。”

最先跑来的丧尸已经到达他们这座大楼的楼下，或许要不了两三分钟它们就会蜂拥而上，将这两个残存的人类撕成粉末。

“我……”

巨大的枪响和身体传来的痛苦让王耀整个人都向后倒去，他不可置信地望着握着手枪的凯撒，不，他应该是感受不到痛苦的，在子弹没入身体的那一刻本体和虚拟肉体之间的联系就已经被彻底切断了，可他依然觉得自己痛到无法言表，好像有无数的力在撕扯自己的本体，好像他驾驶着飞船一头载进虫洞中被反复挤压、撕碎。

他看见凯撒抱着自己的尸体哭的像个孩子一样，他与这个人类世界的联系即将要消失，他听不到声音，他只能看到那个人在哀嚎着，反复重复着他方才赠与他的离别之言。已经有丧尸喘着气爬上楼来，它们伸出爪子反复拍打着门板和墙壁，黑紫色的尖利爪子轻而易举地穿透那些薄弱的抵抗，他多想伸手再拉凯撒一把，把他拉出困境中，远离那些危险，可是他做不到。他看见凯撒伸手抹去自己脸上的泪水，然后扭头冲试图冲进来的丧尸们咧开嘴一笑，拉动了手中的爆炸装置。

嘭地一声，火光和爆炸，就是王耀对于这个星球，这个曾经存在着名为人类的文明与之相关的最后记忆。

05

每个故事都应该有结尾的，它们没有例外。

原始社会里那个大胆妄为的野人为了拯救要被当做祭祀品的小神侍，孤身带着武器走向禁忌危险的山林中，试图带回一只猛兽来换取那个被当成祭品的神侍。可是他不知道当自己倒在野兽利爪之后，那个答应他会活下去的神侍被帮上了祭坛，在烈火中焚烧殆尽。

封建王朝中可以呼风唤雨的国王带来了一次又一次的凯旋，无数臣民匍匐在他的脚下，承认他即是神的旨意。在国王饱受老年的病痛和折磨后，他放飞了似乎永远不会老去的金丝雀，他亲手打开了鸟笼，许以对方自由。他是人间的帝王，却无法将真正属于神的恩赐始终留在身边。

脱下了军服仍然不能逃避罪恶的军官，带着他从胡同小巷中捡来的少年，踏上了巨大的蒸汽船，成了一名水手。他们在海中乘风破浪，狙击风暴，他们走过了无数大洋大河，终于在历经艰难险阻后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可是很快，战争再次爆发，他想办法保护的少年要被人抓去充作劳工，他也在想办法挺身而出的时候被指控为叛国，万幸在他被审判之前，他重新将那个少年送回了大海上。

孤独地抵抗着呐喊着的教授最终失意地回到自己的家乡，他无法改变整个人类的决定和发展。他和自己的助手一起用了一生的时间将他们所能够掌握的全部文明用图片和终端数据的形式永远地保存在了互联网中，他们共同开发了系统，能够使那些文明重现，能够让依旧感兴趣的人类去感受它们，他们致敬曾经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任何文明，任何人类，为了存在于世界上的一切，更是为了他们自己。

文明发展的末期，独守在摩天大楼上的两个孤独的人类，在他们面临着无法抵抗的会降临的灭亡时，其中一个用枪杀死了另外一个，然后引爆爆炸装置。这是他们作为人类最后的坚守，更是爱人之间最无声的许诺。我以人类血肉之躯爱你，爱着身为人类的你，为了保证我们身为人的尊严，我选择与你一起坚守到这世界的灭亡。
　　

那个人类，渺小如尘埃。

他对自己说了四次，活下去，直到永恒的告别来临时，他说了我爱你。

人类啊，真是奇怪，既能够因着爱一个人，而将爱意深埋心底，自己去送死。也能够为了爱一个人，而选择杀了他，将爱意诉说给整个地球听。

这种时而能让人软弱，又让人强大的感情，不可控，无法量化，危险又具有传染性。

可我也爱他。

我爱他。
　　

伟大的种族躲在自己的洞穴中奋笔疾书着，直到最后一行话全部写完后，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从自己的储物袋中取出来一样东西，那是一样类似于注射器的东西，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做到，但是或许他可以试试，因为从未有伟大的种族尝试着杀死自己，他是第一个。

大脑陷入了一片混沌中，他隐约有些辨识不清眼前的事物，他好像看见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看见。太阳散发着蓬松温暖的金色光芒，目之所及是一片温柔，有人站在光下面朝着他伸手，就像之前那个人做的无数次一样。

“我爱你。”

这一次，他终于抢在对方握住他的手之前，抢在对方开口之前，给出了答案。
　　

【END】

我爱丝路组，丝路是我的初心，是我的白月光

可是我写丝路总是BE，大概我认为这才是丝路组感情的美好所在

可我感觉这篇是HE，相爱相知最后嗯……

溜了溜了……